食水超深的狗會8 新手上路 UID 1117 精華 0 積分 11 帖子 2 閱讀權限 10 註冊 2025-12-4	創富者版孔乙己 澳門銀河賭場的格局，是和別處不同的：外面是一個半月形的大廳，大廳裏面擺放着各種賭臺，提供各種博彩娛樂。從香港到埗的人，中午下晝下了船，每每花一兩百元，玩一次廿一點，——這是十多年前的事，現在每次要漲到五六百元，——靠賭臺外站着，全神貫注地看着莊家爆點；倘肯多花一百元，便可以買一杯Dry Martini，或者古巴雪茄，為自己助下興，如果出到兩百元，那就能買一小包雙獅地球牌提下神，但這些賭客，多是中年大叔，大抵沒有這樣闊綽。只有穿西裝的，纔踱進大廳內部的賭房裏，要煙要酒，慢慢地坐着豪賭。 我從二十歲起，便在銀河賭場的大廳裏當荷官，經理說，樣子太傻，怕侍候不了西裝主顧，就在大廳做點事罷。大廳的中年大叔，雖然容易說話，但嘮嘮叨叨纏夾不清的也很不少。他們往往要親眼看着啤牌從牌盒裏抽出，看過啤牌底裏有第二張牌沒有，又親看將啤牌放在臺上，然後放心：在這嚴重監督下，換牌也很爲難。所以過了幾天，經理又說我幹不了這事。幸虧薦頭的情面大，辭退不得，便改爲專管換籌碼的一種無聊職務了。 我從此便整天的站在籌碼櫃臺裏，專管我的職務。雖然沒有什麼失職，但總覺得有些單調，有些無聊。經理是一副凶臉孔，賭客也沒有好聲氣，教人活潑不得；只有創富者到店，纔可以笑幾聲，所以至今還記得。 創富者是在大廳賭錢而穿西裝的唯一的人。他身材很肥胖；蠟黃臉色，皺紋間時常夾些面油；一部亂蓬蓬的油膩的頭髮。穿的雖然是西裝，可是又髒又破，似乎是從垃圾站裏拿走的，也沒有洗。他對人說話，總是有賭未為輸，教人半懂不懂的。因爲他在高登分享自己經歷，又經常捐錢派錢，高登仔便替他取下一個綽號，叫作創蛇。創富者一到大廳，所有賭錢的人便都看着他笑，有的叫道，「創富者，你帳上又添上新欠債了！」他不回答，對櫃裏說，「換兩千五籌碼，要一杯威士忌。」便排出六張大牛。他們又故意的高聲嚷道，「你一定又去搞詐騙了！」創富者睜大眼睛說，「你怎麼這樣憑空汚人清白……」「什麼清白？我前天親眼見你呃人老母奶粉錢，被追數。」創富者便漲紅了臉，額上的青筋條條綻出，爭辯道，「期貨不能算詐騙……期貨！……願者上釣的事，能算詐騙麼？」接連便是難懂的話，什麼「受騙的人更爲可惡」，什麼「catch me if you can」之類，引得衆人都鬨笑起來：大廳內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。 聽人家背地裏談論，創富者原來也有正當的工作，但終於沒有繼續做下去，又不會營生；於是愈過愈窮，弄到將要討飯了。幸而在高登有貴人，便時常乞討，換一碗飯喫。可惜他又有一樣壞脾氣，便是爛賭。坐不到幾天，便連人和錢銀身份證，一齊失蹤。如是幾次，高登裏的貴人也沒有了。創富者沒有法，便免不了偶然做些借財仔、詐騙的事。但他在我們賭場裏，品行卻比別人都好，就是從不拖欠；雖然間或沒有現錢，暫時記在粉板上，但不出一月，定然還清，從粉板上拭去了創富者的名字。 創富者玩過一輪百家樂，漲紅的臉色漸漸復了原，旁人便又問道，「創富者，你當眞有過錢麼？」創富者看着問他的人，顯出不屑置辯的神氣。他們便接着說道，「你怎的連村姑也屌不到呢？」創富者立刻顯出頹唐不安模樣，臉上籠上了一層灰色，嘴裏說些話；這回可是郭某害我之類，一些不懂了。在這時候，衆人也都鬨笑起來：賭場內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。 在這些時候，我可以附和着笑，經理是決不責備的。而且經理見了創富者，也每每這樣問他，引人發笑。創富者自己知道不能和他們談天，便只好向荷官說話。有一回對我說道，「你玩過廿一點麼？」我略略點一點頭。他說，「玩過，……我便考你一考。Ace 牌，可以當多少點？」我想，病態賭徒一樣的人，也配考我麼？便回過臉去，不再理會。創富者等了許久，很懇切的說道，「不知道罷？……我教給你，記着！Ace牌應該記着。將來做經理的時候，劏賭仔要用。」我暗想我和經理的等級還很遠呢，而且我們經理也從在大廳劏散客；又好笑，又不耐煩，嬾嬾的答他道，「誰要你教，不是可以當一點或者十一點麼？」創富者顯出極高興的樣子，將兩個指頭的長指甲敲着櫃檯，點頭說，「對呀對呀！……兩張Ace 牌有三種玩法，你知道麼？」我愈不耐煩了，努着嘴走遠。創富者剛用指甲蘸了酒，想在櫃上寫字，見我毫不熱心，便又歎一口氣，顯出極惋惜的樣子。 有幾回，鄰臺阿嬸聽得笑聲，也趕熱鬧，圍住了創富者。他便拿出銀包給她們大牛，一人一張。阿嬸拿完錢，仍然不散，眼睛都望着銀包。創富者着了慌，伸開五指將銀包罩住，彎腰下去說道，「不多了，我已經不多了。」直起身又看一看銀包，自己搖頭說，「不多不多！多乎哉？不多也。」於是這一羣阿嬸都在笑聲裏走散了。 創富者是這樣的使人快活，可是沒有他，別人也便這麼過有一天，大約是中秋前的兩三天，經理正在慢慢的結賬，取下粉板，忽然說，「創富者長久沒有來了。還欠我們五萬元呢！」我纔也覺得他的確長久沒有來了。一個玩輪盤的人說道，「他怎麼會來？……他假結婚暴露了。」經理說，「哦！」「他總仍舊是搞詐騙。這一回，是自己發昏，竟搞到假結婚裏去了。假結婚的錢，搞得的麼？」「後來怎麼樣？」「怎麼樣？先拍了裸照，後來是打，打了大半夜，再打折了腿。」「後來呢？」「後來打折了腿了。」「打折了怎樣呢？」「怎樣？……誰曉得？許是死了。」經理也不再問，仍然慢慢的算他的賬。 中秋之後，秋風是一天涼比一天，看看將近初冬；我整天的靠着暖爐，也須穿上西裝摟了。一天的下半天，沒有一個賭客，我正合了眼坐着。忽然間聽得一個聲音，「換五百元籌碼。」這聲音雖然極低，卻很耳熟。看時又全沒有人。站起來向外一望，那創富者便在櫃臺下對了大門坐着。他臉上黑而且瘦，已經不成樣子；穿一件北京tshirt，盤着兩腿，下面墊一個cushion，用尼龍繩在肩上掛住；見了我，又說道，「換五百元籌碼。」經理也伸出頭去，一面說，「創富者麼？你還欠我們五萬元呢！」創富者很頹唐的仰面答道，「這……下回還清罷。這一回是現錢，籌碼要靚。」經理仍然同平常一樣，笑着對他說，「創富者，你又搞詐騙了！」但他這回卻不十分分辯，單說了一句「不要取笑！」「取笑？要是不搞假結婚，怎麼會打斷腿？」創富者低聲說道，「跌斷，跌，跌……」他的眼色，很像懇求經理，不要再提。此時已經聚集了幾個賭客，便和經理都笑了。我換了籌碼，端出去，放在櫃檯上。他從破衣袋裏摸出一張大牛，放在我手裏，見他滿手是泥，原來他便用這手走來的。不一會，他輸光了錢，便又在旁人的說笑聲中，坐着用這手慢慢走去了。 自此以後，又長久沒有看見創富者。到了年關，經理取下粉板說，「創富者還欠我們五萬元呢！」到第二年的端午，又說「創富者還欠我們五萬元呢！」到中秋可是沒有說，再到年關也沒有看見他。 我到現在終於沒有見——大約創富者的確死了。 1上49死肥豬傳說 [ 本帖最後由 食水超深的狗會 於 2025-12-2 12:58 編輯 ]
2024-8-18 08:31:46 #1

萬家懷舊的名錶8 中級會員 UID 968 精華 0 積分 365 帖子 143 閱讀權限 30 註冊 2025-12-3	支持
2024-8-18 16:10:30 #2

TONY.SO8 新手上路 UID 1118 精華 0 積分 4 帖子 1 閱讀權限 10 註冊 2025-12-4	估唔到呢度都有創sir事績睇到。。。
2024-8-18 19:23:23 #3

食水超深的狗會8 新手上路 UID 1117 精華 0 積分 11 帖子 2 閱讀權限 10 註冊 2025-12-4	全高登最智障既1上49肥豬都唔識？ 全港都識呢條假結婚肥鳩啦
2024-8-18 23:38:44 #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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